穿越时空的苏巴什（续）

　　河流记忆

　　历史上，库车河、渭干河以及阿克苏河等河流呀养育了古老的龟兹文明，在河流的沿岸以及中下游形成了冲积平原上，不仅叠压着众多不同时期的古文明以及遗迹，至今依然续写着人类文明与水密不可分的故事。

　　世事沧桑，龟兹早已走出了历史，一个新的以库车县为中心的经济带正在崛起之中。滋润着库车县大地的库车河也将随着却勒塔格山中水库的建设，呈现出人文特色。基于此，我们有必要回顾一番这条河流的历史。

　　库车河发源于天山冰川，每年6到8月是库车河的汛期，由于河道坡度较大，水势凶猛，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库车河既是孕育龟兹文明的主要河流，同时，也是威胁这片绿洲的元凶。库车河的威力从其对西寺区遗址的威胁即可见一斑。

　　苏巴什佛寺是建筑在黄土层上的建筑群，库车河水经年累月的冲刷淘洗，在西寺区依傍河道的岸边形成了一道天然黄土悬崖屏障。悬崖顶部尚存残缺的建筑遗迹。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许多建筑遗迹已经随着黄土悬崖的垮塌，融入滔滔的库车河。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河水冲走了许多东西，同时，也让一些尘封在沙土中的文物展露了出来。许多年前，有一个库车人盖房子，需要石头做地基，这个人在河道里捡石头时，偶然拾到了一块雕刻有佛陀形象的鹅卵石，引起国内外龟兹学研究者的关注。因为，此前新疆还没有发现在卵石上雕刻佛像的先例。库车河发现珍贵文物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地出现了一些期望撞大运的民间人士。结果刻有佛像图案的卵石没有捡到，人们却发现这条河里藏有许多形状和色彩都异常奇特的石头。

　　我们经过河床前往西寺区时，我也可望能够得到一块雕刻有佛像的卵石。石头佛像自然不是轻易能够找到的，但是，库车河却慷慨地馈赠给我们几块奇石。其中，有一块宝塔形的石头，赭红色当中均匀地分布着青灰色的夹层，俨然就是一座聚合天地水韵之灵气的微型佛塔。联想到苏巴什佛寺，谁能否认河流是有灵性的呢?

　　对话夕阳

　　我们徒步穿过宽阔的库车河河床，来到西寺遗址之际，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夕阳裹挟在大地尽头的浮尘中，犹如一团即将燃尽的烟蒂，泛着暗红的殷红色。一种凄凉被抛弃的感觉，从脚底传到心里。我不想在高低不平，荒废已久的建筑群中寻找虚妄的感觉了，我想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历史。夕阳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攀附在库车河斜对岸的荒原上召唤着我。

　　我顺从的选择了与夕阳相对的，库车河水冲刷形成的悬崖顶部坐了下来。

　　我背后是凌乱的历史遗迹和死气沉沉的却勒塔格山，正面的下方是枯水季节乱石滚滚的库车河河床，越过荒凉的河床，荒原上的夕阳只剩下了半拉脸庞。我被夹峙在历史和未来之间，或者说我成了太阳与遗址对话的媒介。

　　浮沉和暗淡的光线，给空气注入了浓重的苍茫稠厚之感。它们就如同我精神的真实素描，徘徊在天地之间，寻找着、思考着、倾听者。

　　我听到河水远走的声音，当河床上残留的水团被沙石丝丝娄娄的吸干之后，我明白了历史的长河就是这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来到苏巴什遗址，是为了寻找我们的过去，是好奇，是渴望，是某种寄托，是补缀心灵上的空白，是企图连接历史，还是试图让我们的魂灵得到某种慰藉，让我们的现实生活更充实一些?其实，这些问题对于苏巴什遗址来说就如同一息飞尘，百年以后，对我们曾经有过的生命而言同样无关紧要。

　　那么我们为什要来到这里，苏巴什遗址以及所有见证了人类文明历史的遗迹遗址为什么又吸引我们，让我们怀着朝圣一般的虔诚而来呢?

　　夕阳彻底闭上了眼睛，大地陷入一片混沌。“太阳是真实的吗?”我转过身子既是在问自己，又仿佛征求苏巴什遗址的意见。

　　我听到冷风掠过苏巴什遗址的声音，它们细微而又浩大，无形却不可阻挡。现实就是一个过程。我们从哪里来，最终还要回到哪里去。作者 李桥江